元曲曲牌的民间的内涵分析是什么(元曲的形式和特点)

中国论文网 发表于2023-01-13 23:29:09 归属于社会艺术 本文已影响171 我要投稿 手机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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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曲曲牌的来源是元曲曲牌研究中讨论最集中、最充分的话题。王国维《宋元戏曲史·元杂剧之渊源》首先以科学实证之法,从曲牌名称入手,进行了详细考察,得出了“出于古曲者一百有十,殆当全数之三分之一”①的结论。其后治曲者对此多有研讨,对来源于旧曲曲牌的统计分析日益精确,但对元曲本身牌调的研究却推进不大。而实际上,这些不见于古曲的元曲本身牌调才是元曲音乐成立的基础。这些元曲本生曲牌虽然有些与宫廷音乐、宗教音乐相关,②还有少量的文人自度曲,但最为重要的还是来自于民间的俗曲。民间音乐③是元曲的音乐之根。本文即还原元曲曲牌民间一脉的宋代渊源、金元实况和明代流衍。
一、溯源:来自宋代市井俗曲的元曲曲牌
对于宋代市井俗曲的流行情况,前辈学者已多有论述。④本文则从曲牌的角度做一梳理,重点探讨产生于宋代市井俗曲而未进入词乐,直接流入元曲的曲牌。
(一)来自叫声:、、、
1.
宋代市井俗曲中有“叫果子”,又名“吟叫”,始于宋仁宗末年。
嘉祐末,仁宗上仙。……然四海方遏密,故市井初有叫果子之戏。其本盖自至和嘉祐之间,叫紫苏丸洎乐工杜人经十叫子始也。京师凡卖一物,必有声韵,其吟哦俱不同。故市人采其声调,间以词章,以为戏乐也。今盛行于世,又谓之吟叫也。⑤
今街市与宅院,往往效京师叫声,以市井诸色歌叫卖物之声,采合宫商成其词也。⑥
由上可知,“叫果子”为乐工对市井叫卖声进行艺术加工而得。北宋后期至南宋,叫果子日益盛行,并且逐渐专业化。一是有了专门的演唱艺人,如《东京梦华录》记载的文八娘,《武林旧事》记载的姜阿得、钟胜、吴百四、潘善寿、苏阿黑、余庆等六人。甚至还有了专门的行会组织。《武林旧事》(卷三)“社会”条“律花社”下注曰“吟叫”,应是叫果子的行会组织。二是有了乐器伴奏,还可与嘌唱等演唱伎艺结合演唱。
叫声自京师起撰,因市井诸色歌吟卖物之声,采合宫调而成也。若加以嘌唱为引子,次以四句就入者,谓之下影带。无影带者,名散叫。若不上鼓面,只敲盏者,谓之打拍。⑦
在元曲中有一牌,剧套专用,为元代前期流行曲调,首见于白朴《梧桐雨》第二折套,后期作家只见秦简夫《东堂老》一例。此调全篇只三句,句格为:5,7,7,仍带有民间伎艺声调简单、结构不追求完整的质朴特色,或为吟叫艺人们的创造,或模拟他们的腔调创制。
2.
宋代吟叫的内容五花八门,其中很有名的一类是卖花声。
是月(三月)季春,万花烂漫,牡丹、芍药、棣棠、木香,种种上市,卖花者以马头竹篮铺排,歌叫之声,清奇可听,晴帘静院,晓幕高楼,宿酒未醒,好梦初觉,闻之莫不新愁易感,幽恨意生,最一时之佳况。⑧
《梦粱录》(卷二)“暮春”条也有类似的记载。因为卖花声“清奇可听”,颇能感发人心,故宋人多有歌咏。如:
才听朝马动,一巷卖花声。(刘辰翁《临江仙·晓晴》)
午梦醒来,小窗人静,春在卖花声里。(王嵎《祝英台近》)
谁家子女群喧笑,竟学卖花吟叫声。(戴东老《春日田园杂兴》)
词调中已有《卖花声》之名。有二体,分别为词调《浪淘沙令》、《谢池春》别名。但北曲与宋词二体格律均大异,可知并非由文人词一脉变化而来,而是民间卖花小调的流衍。
3.
七月七日弄魔合罗,此俗唐代即有。薛能《吴姬》诗有“芙蓉殿上中元日,水拍银盘弄化生”句。化生,魔合罗之异名。魔合罗原本是带有某种宗教意味的供品,后逐渐世俗化,演变为一种儿童玩具,至宋代街市上已有货卖者。
七月七夕,潘楼街东宋门外瓦子、州西梁门外瓦子、北门外、南朱雀门外街及马行街内,皆卖磨喝乐,乃小塑土偶耳。……又小儿须买新荷叶执之,盖效颦磨喝乐。⑨
元孟汉卿杂剧《魔合罗》第一折,写老汉高山“每年家赶这七月七日入城来卖一担魔合罗”⑩,并称“这个鼓儿是我衣饭碗儿,着了雨皮松了也,我摇一摇,还响呢。”(11)说明魔合罗多是以沿街叫卖的方式兜售,摇鼓招徕顾客,或伴有吆喝声。元曲般涉调有,《中原音韵》原注:“即”(12),可能就与这种沿街叫卖魔合罗的腔调有关。
4.
《武林旧事》(卷六)“凉水”条中有梅花酒,是暑天的一种饮品。《都城纪胜》“茶坊”条:“大茶坊张挂名人书画,在京师只熟食店挂画,所以消遣久待也。今茶坊皆然。冬天兼卖擂茶,或卖盐豉汤,暑天兼卖梅花酒。绍兴间,用鼓乐吹《梅花酒》曲,用旋杓如酒肆间,正是论角,如京师量卖。”(13)卖梅花酒者用鼓乐吹《梅花酒》曲,是招揽生意的一种方法,元曲曲牌很可能就由宋代的这首《梅花酒》曲变化而来。元曲曲牌在元曲中广泛用于剧套、散套,首见于第一代曲家商道散套中。此调变化多端,几无按定格创作者,《中原音韵》开列的“句字不拘可以增损者一十四章”中就有,仍旧保留着民间曲变动不居的特色。
5.、、
宋元以来,来往于城乡贩卖日用杂物和儿童玩具的挑担小贩,称为货郎儿。他们沿途敲锣摇鼓,唱叫物品名称以招徕顾客,其所唱的腔调日渐丰富,并不断被加工定型,后演变成一种专门的说唱伎艺。元曲曲牌等应是由此而来。与货郎儿的密切关联可以从《水浒传》第七十四回的一个片段中见得:
众人看燕青时,打扮得村村朴朴,将一身花绣,把衲袄包得不见。扮做山东货郎,腰里插着一把串鼓儿,挑一条高肩杂货担子,诸人看了都笑。宋江道:“你既然装做货郎担儿,你且唱个山东货郎转调歌与我众人听。”燕青一手捻串鼓,一手打板,唱出货郎太平歌,与山东人不差分毫来去。(14)
由此可见,是货郎儿招揽买卖的标志性曲调,所以燕青扮货郎儿,就要会唱曲,才能让人信以为真。元曲曲牌首见于杨显之《潇湘夜雨》。后由单曲又发展出,还出现了联套的,并最晚于元武宗至大之前发展为一种独立的说唱 伎艺。(15)
(二)来自傀儡戏:、、、、
傀儡戏中的“郭郎”最早见于唐代。段安节《乐府杂录·傀儡子》载:“其引歌舞有郭郎者,发正秃,善优笑,闾里呼为‘郭郎’,凡戏场必在俳儿之首也。”(16)后代歌咏傀儡戏者多有提及。如刘克庄《念奴娇·三和》:“戏衫抛了,下棚去、谁笑郭郎长袖。”(17)吴潜《秋夜雨·依韵戏赋傀儡》:“腰棚傀儡曾悬索,粗瞒凭一层幕。施呈精妙处,解幻出、蛟龙头角。谁知鲍老从旁笑,更郭郎、摇手消薄。”(18)这里又将郭郎与鲍老相提并论。《后山诗话》载杨大年《傀儡诗》云:“鲍老当筵笑郭郎,笑他舞袖太琅珰。若教鲍老当筵舞,转更琅珰舞袖长。”(19)总之,郭郎、鲍老都是傀儡戏中的滑稽角色和常见人物。
宋词中有《郭郎儿近拍》,仅见柳永1首,大概是柳永这位市井作家采撷傀儡戏曲调而成。但词牌与元曲曲牌格律大异。元曲并非承柳词而来,而是来自金代王喆的《憨郭郎》,这当是傀儡戏曲调演进后的另一版本。的情况应该也是如此。元曲中除外,另有,正是傀儡戏曲调新旧更替的见证,新腔旧调杂陈于元曲故得两调。
《武林旧事》(卷二)《舞队》“大小全棚傀儡”条另有“快活三郎”、“快活三娘”的名目。元曲曲牌可能与傀儡戏中的这些人物有关。《武林旧事》卷二《舞队》“大小全棚傀儡”条中还有“耍和尚”的名目,又见于《西湖老人繁盛录》“清乐社”条。后世又加入了妓女红莲或柳翠演变成为滑稽舞,亦称大头舞、跳罗汉、罗汉舞。明代《古今小说》、《西湖游览志》和《帝京景物略》等书中都有跳大头和尚的记载,一直延续到今天。元曲曲牌应该与这种民间戏艺有关。
(三)(即)
《武林旧事》(卷六)“诸色伎艺人”条专列“唱《拨不断》:张胡子、黄三。”(20)但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技艺,已不得而知。
(四)来自迓鼓戏:
刘克庄《灯夕二首》说迓鼓戏“似从傀儡家口出,又说熙河帅教成”(21),可见早在宋代,迓鼓戏的来源就已存在歧说:一是从傀儡戏分化而来,二是王子淳所创。对于后者,《续墨客挥犀》(卷七)“教军士为讶鼓”条有载:
王子醇初平熙河,边陲宁静,讲武之暇,因教军为讶鼓戏,数年间遂盛行于世。其举动舞按之节与优人之词,皆子醇初制也。或云:“子醇初与西人对阵,兵未交,子醇命军士百余人,装为讶鼓队,绕出军前,虏见皆愕眙。进兵奋击,大破之。”(22)
《东京梦华录》(卷八)“六月六日崔府君生日二十四日神保观神生日”条,百戏名目中就有“砑鼓”。宋官本杂剧段数有《迓鼓儿熙州》、《迓鼓孤》,金院本有《河转迓鼓》。元曲曲牌当与这种民间技艺相关。
以上见于宋代市井俗曲或与之相关的元曲曲牌共计14章。北曲演化为自成体系的新声,是在金元之际,但在质变之前,有一个量变的积累过程,个别曲牌远在宋代词乐盛行的背景下已经在市井俗曲中开始孕育。
二、金元叶儿的流行
元代首先以“叶儿”论曲的是燕南芝庵《唱论》:
成文章曰乐府,有尾声名套数,时行小令唤叶儿;套数当有乐府气味,乐府不可似套数;街市小令唱尖歌倩意。(23)
在这里,芝庵把“叶儿”作为一个单独类别与乐府、套数并列。论体制,叶儿为单令只曲,不同于多曲连接、有尾声之套数;论风味,其特征是“唱尖歌倩意”,不可与“成文章”的乐府相提并论。它主要流行于街市,与文人文化圈划开界限。其后,周德清《中原音韵》在论“拘肆语”时说:“前辈云:‘街市小令唱尖新茜意’、‘成文章曰乐府’是也。乐府小令两途,乐府语可入小令,小令语不可入乐府。”(24)这里用“小令”,置换了芝庵“叶儿”。王骥德《曲律》解释说:“渠所谓小令,盖市井所唱小曲也。”(25)
《唱论》对元曲的三分法,无疑存在划分标准不一的问题:乐府、小令之别在雅俗,套数的定义又着眼于体制。但我们从这种混沌和纠缠中正可透视出元代曲坛的立体交叉实况。它提示我们在文人创作外,尚有民间俗曲一脉应该引起注意。自杨氏二选将小令和套数相对,小令的指义也发生了改变,逐渐演变为单纯着眼于体制的单令只曲。今日所言散曲分为套数、小令,就是在这样的意义上使用小令概念的。(26)这样的二分法,虽然明晰简洁,但却遮蔽了元曲在民间的传播以及它与上层文化圈的对立问题。在这种思路下,元代叶儿的情况少有论及,亟待还原。但要还原确证元代叶儿的存在并非易事。因为今天所流传下来的绝大多数元曲作品是文人创作,那些原汁原味的民间叶儿或已在自生自灭中不见了踪迹,或已在文人手中被雅化难见真面目。虽如此,我们还是能竭力觅得一二。
首先,典籍中一些不见于元代文人创作的曲牌,提示了民间叶儿的存在。这些民间曲调的记载可追溯到金元之际。
1.《江水曲》
右丞世鲁命作《江水曲》,使城上之人静夜唱之,盖河朔先有此曲以寄讴吟之思,其谬计如此。(27)
此事发生在金哀宗开兴元年(1232年)蒙古兵攻打汴京时。由此可知此调流行于金元之际,这则记载明确说来自河朔,与元曲中来自蜀地的(28)当不是同一调,是金元之际民间流传而未入文人创作的曲调之一。
2.《源土令》
故尝与亡友王飞伯言:“唐以前诗,在诗;至宋则多在长短句,今之诗在俗间俚曲也,如所谓《源土令》之类。”(29)
《源土令》,不见于他书记载,不知其来源。既然出自金人记载,当是北地小调;既命之曰“令”,应是形制短小的篇什。
3.《阿刺来》
国初,宋丞相文文山被执,至燕京,闻军中歌《阿剌来》者,惊而问曰:“此何声也?”众曰:“起于朔方,乃我朝之歌也。”……至正以后,此音凄然,出于唇舌之末,宛如悲泣之音。(30)
《阿刺来》又称《阿刺刺》。张昱《塞上谣》中也提到了这支曲子:“胡姬二八貌如花,留宿不问东西家。醉来拍手 趁人舞,口中合唱《阿剌剌》”(31)。这首曲子起于朔方,至正以后仍在传唱,但并未流入文人之手。
4.《吴大姑》
元甘立《西湖竹枝词》云:“河西女儿带罟罛,当时生长在西湖。手弹琵琶作胡语,记得其中《吴大姑》。”(32)《吴大姑》今日已不知确切含义,很可能是河西的地方小曲,随着河西艺人传入中原,并未进入文人曲创作中。
5.《小姑儿》
无名氏般涉调《拘刷行院》散套曲:
唱得生,听记得熟。入席来把不到三巡酒,索怯薛侧脚安排趄,要赏钱连声不住口。没一盏茶时候,道有教坊散乐,拘刷烟月班头。(33)
即,双调的俗称。《小姑儿》却不见于今存元曲,关于它的记载也仅此一处。既然与等相提并论(同套还提到了、),应该同是当时的流行曲调,只不过只在行院中流行,并未进入文人创作罢了。笔者猜测,《吴大姑》、《小姑儿》恐有一定联系,或同为少数民族曲调的音译。元曲中有一牌,不知与此是否有关。
6.《花桑树》
关汉卿《刘夫人庆赏五侯宴》第三折:
(净赵脖揪上,云)……我父亲是赵大公,祖传七辈,都是庄家出身……秋收已罢,赛社迎神……唱会,吃的醉醺醺。……(34)
王大学士“丰稔年华”散套载:
一个村,一个又沙,一个丑嘴脸特胡沙。一个将《花桑树》纽捏搬调话,一个打和的差,一个不剌着簸箕拨琵琶。(35)
不见元代文人曲使用。上引关汉卿剧中的道白,出自庄家之口,乃是农村赛社迎神之曲,所以与“村田乐”相提并论。王大学士“丰稔年华”散套写的是一群农村儿童耍乐的场景。从“一个打和的差”句,可知这支曲子是有和声的,这也正是民间曲的特色之一。明永乐十五年颁行的《诸佛世尊如来菩萨尊者名称歌曲》之《作正观之曲》使用了这一牌调,并且仍然保留着和声的形式。除此之外,出现在永乐佛曲中的、、等,从牌名看,很有可能也是采入佛曲的民间曲调。
还有一些民间曲作,使用的虽然是文人习用的牌调,但格律、用法有所不同,显示了民间叶儿求新求变的个性。
1.
洛阳博物馆藏当地出土三彩束腰枕一方,上书小令四支,其中一首为:“一曲廷(庭)前奏玉箫,五色祥云朱顶鹤,长生不老永逍遥。词寄”(36)。
最早见于诸宫调,由诸宫调直接传入元曲。此调使用频率极高,在散曲中主要作仙吕宫散套首曲,在杂剧中主要用于楔子,但从来不用于小令。元曲与诸宫调中的皆为五句,句格为:7,7,5,4,5。而上引瓷枕小令仅三句,均为七字句,与元曲曲牌定格大不同。据此推断,枕曲早于元曲,或为金代前期之物,还保留着市井民间小令的原始形态。
2.
张国宾《薛仁贵荣归故里》第三折:
(丑扮禾旦上,唱)双调那里,那里。酸枣儿林子儿西里。俺娘着你早来也早来家,恐怕狼虫咬你。摘枣儿,摘枣儿,摘您娘那脑儿。你道不曾摘枣儿,口里胡儿那里来。张罗,张罗,见一个狼窝,跳过墙啰,唬您娘呵。(37)
无名氏《刘玄德醉走黄鹤楼》第二折:
(净扮姑儿上)(唱)那里,那里。酸枣的林儿西里。您娘教你早来家,早来家,恐怕那狼虫咬你。来摘枣儿,摘枣儿,你道不曾摘枣儿,口里核儿那里来?张罗,张罗,见个狼呵,跳过墙呵,唬杀你娘呵。(38)
两剧中插唱的词句大同小异,而与元曲曲牌句格差别较大,应是民间一脉的变种,或者即是元曲曲牌在民间的母体。以理推测,很多元曲曲牌存在民间叶儿的俚俗阶段,只是并非每一个曲牌都留下了民间叶儿阶段的痕迹。更多的曲牌经过市井艺人、文人的不断加工,而与母体渐行渐远。
3.
虽为元曲常用曲调,但今存作品只用于套数和带过曲,一般与、连用,并不见小令用法。而叶子奇《草木子》(卷三)却载:
元将亡,都下有曲,极其淫泆之状,盖桑间濮上之风,居变风之极也。(39)
从中可以知道,至少在元末,在民间已作为单曲流传。但遗憾的是,今天并无当时作品遗留下来。而《全明散曲》收有施绍莘弦索词三首,或许对我们有所启发,录第一首如下:
手抱琵琶弹怨词,把俺哀肠事诉与谁?天生我你配雄雌,有何疑。俺与你明白夫妻,怕旁人怎的,怕旁人怎的。怎不日夜相随,倒抛人路岐,倒抛人路岐。我你岂莺莺君瑞,可只是哥哥妹妹。虽不曾合卺牵丝,虽不曾合卺牵丝,却也曾焚香设誓,天地皆知。俺闻之,那王魁负了心期,终有日捉将去海神相对。(40)
该曲虽然晚出,但正可与《草木子》的记载遥相呼应。《草木子》所言多为“桑间濮上之风”,“极其淫泆之状”,于此可见一斑。从牌名推测,此种风貌当是在民间的原初格调。“玉郎”在词曲中多为对情人的爱称,当为情人间的怨愤之词。从上引这首弦索词中,我们可以推知在民间叶儿阶段的样貌。
在钩稽元代叶儿时,还有一部分曲作不容忽视,那就是仅见于无名氏作品的曲牌。据笔者统计,在现存元曲中,共有、、、、、、等三十多个曲牌仅存无名氏作品。虽然不排除其中杂有作者姓名佚失的文人之作,但如果与作品的质朴风格综合考量,还是能够判定一些曲牌为未流入文人创作的民间叶儿。如无名氏:昨朝满树花正开,胡蝶来,胡蝶来。今朝花落委苍苔,不见胡蝶来,胡蝶来。(41)
元曲中仅存此首。该曲还明显保留着谣歌的风味,确是地道的民间之曲,“为北曲中吉光片羽的历代相传的古老民歌的遗留,其根源或在辽金之前。”(42)其他如,今存四首,开篇均为“初生月儿”,还保留着辞咏本调的特征。
以上我们努力勾勒了元代民间叶儿的面影。由于材料的缺乏,涉及的曲调极为有限。但已经足以证明,在文人创作之外,还有更为庞大的民间曲唱存在。它是元曲新牌调的渊薮,是文人曲创作的源头活水。
三、流衍:元曲与明代小曲曲牌
说到明代小曲,沈德符的这段记载经常被引录:
元人小令行于燕赵后,浸淫日盛。自宣、正至化、治后,中原又行、、之属……自兹以后,又有、、诸曲,然不如三曲之盛。嘉、隆间乃兴、、、、、、、之属。自两淮以至江南,渐与词曲相远,不过写淫媒情态,略具抑扬而已。比年以来,又有、二曲,其腔调约赂相似,则不问南、北……人人习之……其谱不知从何而来,真可骇叹!又者,李、何二公所喜,今南、北词俱有此名。但北方惟盛爱。……(43)
这段记载中提到的、、、、、等,同时也是元曲曲牌。见于他书记载的明代小曲、元曲同名牌调还有(即)、、、、等。由明人在记载中流露的惊叹口吻可知,这些曲牌并非承文人一脉渐变而来,而是由民间暗河潜流而致。曲牌在民间传唱,无时不在变化中,一旦在明代流出地表,进入文人视野,已与文人一脉的格律、格调有天壤之别,难怪沈德符感叹“其谱不知从何而来,真可骇叹!”
关于明代小曲的民间渊源,一调非常具有启示意义。杨慎《词品》“干荷叶”条曾提出为刘秉忠自度曲,李昌集《中国古代散曲史》对此提出质疑,认为“干荷叶,水上浮”与“根摧折,柄欹斜”两首“‘始辞’性质极明,有可能就是当时流传的民谣俚歌,至多为刘秉忠所录而已。”(44)对此,笔者深表赞同。那么,曲牌应是起自民间的小调,后流入文人创作。该调在在元杂剧中有三处用例,小令中则仅见刘秉忠八首,并非元曲中的热门曲牌,而且有名姓作家均为元代前期作家,元代后期作品中并无任何用例。而至明代在小曲浪潮中再一次引人瞩目,并且与文人所作格调、格律都已大不相同,也证明了民间一脉的存在,并非靠文人创作引渡入小曲。
事实上,在明代既有承接刘秉忠文人一脉的作品,如常伦:“谢安高卧东山上,逐朝家歌舞醉癫狂。起来不负苍生望,拒强秦,留得芳名世世讲。”(45)其格律的整饬以及对历史人生的反思都带有文人气息。但同时也有《风月锦囊》中记载的一类的作品:
琼花占锦鲜,香逐东风院。黄鹂弄巧音,提起来心头上怨。奴为你般般懒做,受尽了爹娘骂傍人讲。生也只为他,死也只为他。(后为,略)(46)
很显然这是沈德符所记载的民间一脉的格调。后来还出现了文人的“拟小曲“作品,如丁采四首,试引其三:
你如今见在高枝上,又会飞又会走又好声响。引得人不免抬头望。退了这层皮,忘了旧腌臜。你那里生来那里长?(47)
这些变化多端的小曲曲调与文人谨遵格律的北曲创作并行不悖,显示了元曲曲牌在民间、文人两脉的不同发展路径。
由元曲曲牌到明代小曲曲牌的变化细节,因为记载的阙如,不得而知。笔者猜测当是通过民间俗唱实现的。在《青楼集》所记载的角妓唱曲之外,还有民间曲唱的存在。王大学士“丰稔年华”散套对此有所展现,试引其中的几支:
刚儿一百个儿童刀刀厥厥的耍,更那堪景物佳。一个将乱唱的令儿差,……一个水盆里击着料瓜……一个学舞。
一个叫丫丫,一个笑呷呷。一个棘斜混倒上树千般耍,一个山声野调学唱。……
一个舞《乔捉蛇》、《呆木答》,一个舞屎裹蛆的法刀把,一个跳百索背儿仰剌叉。
一个村,一个又沙,一个丑嘴脸特胡沙。一个将纽捏搬调话,一个打和的差,一个不剌着簸箕拨琵琶。(48)
其中提到的、、都是元曲曲牌。这些曲调在村童口中“乱唱的令儿差”、“唱得哑”、“纽捏搬调话”、“打和的差”,是“山声野调”,这些民间唱曲活动以自娱自乐为目的,对于唱词、音律的差池并不以为意。与《青楼集》记载的角妓名优所唱的字正腔圆,合乎格范的元曲不可同日而语。角妓名伶无疑代表了元代曲唱的最高水平,而这些民间唱曲虽然粗鄙,但却在集体创造中常变常新,有无穷的活力。正是在这些民间俗唱中,同一曲牌可衍生出诸多变种,仅以为例,在后代就有、、、等(49)。民间曲的自由与开放使它具有无与伦比的创造力。
注释:
①王国维:《宋元戏曲史》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1998年,第65页。
②参见拙文《元曲曲曲牌与宗教音乐》,《黄钟》2012年第1期。
③这里的民间音乐是一个宽泛的概念,它包含了除宫廷音乐、宗教音乐、文人音乐之外的一切生存于民间的音乐形态。
④参见李啸仓《宋元伎艺杂考》、叶德均《宋元明讲唱文学》、于天池《宋金说唱伎艺》等。
⑤高承、李果撰,金圆、许沛藻点校:《事物纪原》(卷九)“吟叫”条,北京:中华书局,1989年,第496页。
⑥吴自牧:《梦梁录》(卷二十)“技乐”条,孟元老等:《东京梦华录》(外四种),上海: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,1956年,第310页。
⑦耐得翁:《都城纪胜》,第96—97页。
⑧孟元老撰、邓之诚注:《东京梦华录注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82年,第200页。
⑨同注⑧,第208—209页。
⑩臧晋叔:《元曲选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58年,第1371页。
(11)同注⑩,第1371页。
(12)周德清:《中原音韵》,《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》(一),北京:中国戏剧出版社,1959年,第230页。
(13)同注⑥,第94页。
(14)施耐庵、罗贯中:《水浒传》,北京:人民文学出版社,1990年,第560页。
(15)《元典章》“杂禁”条:“至大十二年□月□日中书兵刑部承奉中书省判送刑房呈,今体知得……在都唱琵琶词货郎儿人等,聚集人众,充塞街市,男女相混,不唯引惹斗讼,又恐别生事端。蒙 都堂议得,拟合禁断,送部行下合属,依上禁行,奉此施行。间又端奉都堂钧旨,唱琵琶词货郎儿人等止禁,大都在城外,山客货药,遍下随路禁约者。”此时的货郎儿已经引起官方的注意和禁绝,应该已经发展成熟,并在民间有相当影响,其出现应远在此之前。
(16)段安节:《乐府杂录》,《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》(一),第62页。
(17)唐圭璋编:《全宋词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65年,第2604页。
(18)同注(17),第2768页。
(19)何文焕:《历代诗话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81年,第304—305页。
(20)同注⑥,第460页。
(21)刘克庄:《后村先生大全集》(卷二六),《四部丛刊初编》本,上海:上海书店出版社,1989年。
(22)彭乘:《续墨客挥犀》,南京:江苏古籍出版社,1988年影印《宛委别藏》本,第110—111页。
(23)燕南芝庵:《唱论》,《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》(一),第160页。
(24)周德清:《中原音韵》,《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》(一),第232—233页。
(25)王骥德:《曲律·论小令第二十五》,《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》(四),第133页。
(26)如齐森华等主编《中国曲学大辞典》“小令”条:“散曲的体式之一,又称‘叶儿’……一般说来,小令是单支曲子,相当于一首单调的令词,因此它是散曲中最小的独立单位。”显然是用后起的体式概念,掩盖了芝庵“叶儿”的原意。
(27)《金史·赤盏兮喜传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75年,第2496页。
(28)据《辍耕录》记载,又名、,应是岷江流经的川地曲调。
(29)刘祁:《归潜志》(卷十三),北京:中华书局,1983年,第145页。
(30)孔齐:《至正直记》(卷一)“文山审音”条,北京:中华书局,1991年,第3—4页。
(31)顾嗣立:《元诗选》(初集),北京:中华书局,1987年,第2071页。
(32)雷梦水等编:《中华竹枝词》,北京:北京古籍出版社,1997年,第1670页。
(33)隋树森:《全元散曲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64年,第1822页。
(34)隋树森:《元曲选外编》,北京:中华书局,1959年,第117页。
(35)同注(36),第1961页。
(36)参见黄明兰《一对金代北曲三彩枕》,《中原文物》1987年第1期。
(37)同注⑩,第325页。
(38)同注(34),第840页。
(39)《明代笔记小说大观》(一),上海:上海古籍出版社,2005年,第72页。
(40)谢伯阳编:《全明散曲》,济南:齐鲁书社,1994年,第3816页。
(41)同注(33),第1768页。
(42)李昌集:《中国古代散曲史》,上海: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,1991年,第23页。
(43)沈德符:《顾曲杂言》,《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》(四),第213页。
(44)同注(42),第481页。
(45)同注(40),第1534页。
(46)孙崇涛、黄仕忠:《风月锦囊笺校》,北京:中华书局,2000年,第90页。
(47)同注(40),第3461页。
(48)同注(33),第1959—1962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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