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代文论名篇详注pdf(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(二)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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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内容提要】
:《美化文学名著丛刊》是民国时期朱剑芒选录、上海世界书局出版的一部文言小说总集。此集收明清间文言小说名著十种,体现了五个方面的美学特征,即在情词色调上,强调“乐而不淫”、“不浓也不淡”的“中和”之美;在感觉和体验上,则讲究“有味”、“可人”的美学效果;特别是把传统道德的至善、至德作为“至美”的标准来认定和强调,更可谓深得老庄哲学和美学的三昧,是一部名副其实的美文名著。

【关键词】 《美化文学名著丛刊》 美学特征 美文名著

《美化文学名著丛刊》(下文简称《丛刊》)是民国时期朱剑芒选编、上海世界书局出版的一部文言小说总集。此集收明清间文言小说名著十种,它们是叶绍袁的《窃闻》和《续窃闻》、张岱的《陶庵梦忆》、冒襄的《影梅庵忆语》、汪价的《三侬赘人广自序》、李渔的《乔王二姬合传》、沈复的《浮生六记》、陈裴之的《香畹楼忆语》、蒋坦的《秋灯琐忆》、周生的《扬州梦》以及孙道乾的《小螺庵病榻忆语》。至于此集的选录标准,顾书名便可得知,目的是要给读者提供绝好的阅读范本,以传播中华民族真正优秀的文学遗产,弘扬中华民族优良的人文精神。由于每种小说皆附“考”以及相关资料,因而它还能帮助读者明确作品的美之所在,从而更充分地体现了选编此集的文献价值和美学意义。下面拟从五个方面论述此集的美学特征。

一、 情真语挚 淳朴自然

  《丛刊》所收十种小说,论其内容,概而言之,皆为“忆昔”之作。若略加区别,可分两大类:一为悼亡,一为怀旧。悼亡者,“或哭其妻女,或哭其姬妾,要皆为悼亡杰作,亦写情之隽品。” 怀旧者,“或纪其旧游,或识其所历,一花一鸟,均足移情;一咏一觞,胥堪排虑,要皆为怀旧名著,亦纪胜之至文。”(《丛刊》“叙言”)总之,书中所选,无论是写情,还是纪胜,抑或是写情纪胜兼备,均能用委婉笔墨,曲折地表达作者心中蕴蓄的情绪,并产生“写物则曲尽其姿态,言情则深入于肺腑,述事则细达毫芒,析理则明如水镜”(同上)的艺术效果,留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和美的感受。

  然而要特别说明的是:此集所蕴涵的美,是中国式的古典美,崇尚的是老、庄“尚真”、“尚朴”的审美追求。这种美的追求并不局限于外在形式,而是特别注重将美学眼光更广泛、更深入地投向人类心性、社会伦理、宇宙万物的“至善”、“至德”的内在因素。这在《丛刊》中有大量的描述,如《影梅庵》写董小宛对待冒辟疆的一往情深,矢志不移;她为人的贤而有德,为事的耐劳耐苦,正是小宛的至善至德的表现,当然也是她至美的所在。再如《合传》中的乔王二姬,一个“非常柔顺”,常常“以嬉笑答怒骂,殴之不报”(王姬)的谦和忍让;一个坚强、敬业,以身殉艺术的精神品质(乔姬),都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。故笠翁异常沉痛地说:“既曰无名,则何以有复生、再来之号?曰:死后追忆,不忍叱其小字,故为是称:一则冀其复生,一则喜其再来,皆不忍死之之词!犹宋玉之作《招魂》,明知魂不可招,招以自鸣其哀耳!”以喜剧成名的笠翁,忽作如此沉痛语,不仅其心中的伤感,可想而知!就是二姬的贤德亦可想而知了!还有《浮生六记》中的陈芸、《香畹楼》中的紫湘、《秋灯琐忆》中的秋芙等一批才媛名姬,都是贤孝谦和的典范。作品对她们贤孝德性的追忆和描写,不只是一种道德的认定,实际上也是一种美学的认定,她们的事上以恭谨,处下以慈让,实际上也就是至美的表现。

  至善至美的文字,总是拥有广泛的读者,并无数次地打动读者的心。《丛刊》所选,都是读者喜闻乐见的佳作,也是让读者一次次地受到感动的佳作。其原因不仅在于作品主人公的至德、至美,而且还在于作者的真感情和自然淳朴的笔致,正如朱剑芒所分析的那样:“考其所以能得多数人的喜欢读它,其原因全在它的文字里面,还含有一种极丰富的感情,在给人们读到的时候,一颗颗的心,自然而然的,曾都给它深深的抓住了的!”“古今不少悼亡文字,也许有情真语挚,写得非常生动,但像《影梅庵忆语》所载,琐琐屑屑,和普通的小传、家传、事略、事述等截然不同,实在算得是悼亡文的创作。冒氏作此《忆语》,原为了小宛是个姬妾,比不得正妻,所以专就追忆所及,记些片段的琐事,并不郑重其事的做什么家传。那知,惟其随意随写,不加雕琢,反而真情暴露,成了一部古今绝妙的作品!假使他很认真的做什么《董姬小传》,或者是《亡姬董小宛事略》,料定他决不能像《忆语》一般动人,一般传流千古。历来不少名家,为其亡妻或亡妾做的传记,无论如何细腻,如何刻画,总不及《忆语》文字来得自然。”像“《忆语》所叙述的各种事情,都是实实在在的,并不是出之于向壁虚造:这尤其是可贵的一点了!”(《影梅庵》“考”)这里虽然说的是《影梅庵》,其实集子里的其它作品又何尝不是这样!可以说,书中所选,篇中所记,字里行间都流露着作者的真情挚爱,篇篇都是“情动于衷而形于言”的写情文字,可谓情真语挚、自然淳朴。

正因为书中所记的事事物物都是实实在在的,感情都是真真切切的,所以在语言文字上也就是那样的自然而然,那样的淳朴而流丽,其完美清新的程度,俞平伯曾说得很确切:“即如这书:说它是信笔写出的固然不像;说它是精心结构的又何以见得?这总是一半儿写着的;虽有千雕百琢一样的完美,却不见一点斧凿痕。犹之佳山佳水,明明是天开的图画,然仿佛处处吻合人工的意匠。当此种境界,我们的分析推寻的技巧原不免有穷时。在记所录所载,妙肖不足奇,奇在全不着力而得妙肖;韶秀不足异,异在韶秀以外竟似无他物。俨如一块纯美的水晶,只见明莹,不见衬露明莹的颜色!只见精微,不见制作精微的痕迹。”(《浮生六记》序)是天机与人工凑合而成的美妙文字。今检此集所选诸篇,其作者都是极富情感的才人。“才人大都富有情感,所以,才人的作品,总是充满着浓厚的情绪。夫妇之情,和儿女之情,本是一般人所同有,不过,要把这蕴蓄的情绪,用婉委笔墨,曲曲的表达出来,而使任何读者,得到一很深的印象,那却是一般人所不能,而是才人独具的本领。”(《窃闻考》)所以我们说,没有像沈三白、叶绍袁、冒襄、陈裴之、蒋坦、李渔等一批富于感情的大才人,是写不出诸如此集那样美妙的文字;没有像俞平伯、朱剑芒那样睿智和慧眼的大批评家,也就发现不了此集的美妙之处!正所谓“美妙也要人懂”。

二、绮丽香艳 乐而不淫

  《丛刊》所选,除了少数几个集子外,大多都是关于才子和美人的奇情艳遇,如李笠翁是如何的一年之内得到“双美”,冒襄是如何的“一生艳福,九年占尽”之类。这些不仅是才子所欣欣乐道的,同时也是读者所亟亟乐闻的。但是,对于闺房情事,或床头枕席之事,在文学创作中,不是不敢写,就是写得太过,令人掩目难以卒读。朱剑芒的审美情趣和选文标准,则是乐而不淫,浓淡适中,艳中带雅,雅俗共赏。因此《丛刊》所选闺房燕乐之事,既十分大胆,又不涉于一点淫秽,完全符合中和之美。如沈三白写其闺房乐事十分坦白,但文字却写得“不浓也不淡”,可谓深得“乐而不淫”之旨趣。现引录一段于此:

  芸卸装尚未卧,高烧银烛,低垂粉颈,不知观何书而出神若此。因抚其肩曰:“姊连日辛苦,何犹孜孜不倦耶?”芸忙回首起立曰:“顷正欲卧,开橱得此书,不觉阅之忘倦。《西厢》之名,闻之熟矣,今始得见,真不愧才子之名;但未免形容尖薄耳。”余笑曰:“唯其才子,笔墨方能尖薄。”伴妪在旁促卧,令其闭门先去。遂与比肩调笑,恍同密友重逢;戏探其怀,亦怦怦作跳,因俯其耳而曰:“姊何心春乃尔耶?”芸回眸微笑,便觉一缕情丝,摇人魂魄;拥之入帐,不知东方之既白。

  对于这种描写,朱剑芒特别称道:“如此写来,文字固然是非常的香艳;但我们总不能把一个‘淫’字,轻轻的加到它的上面去。”再者,此书所选,毕竟多为悼亡之作,其描写从前的乐景,实为衬托如今的哀情,所以此类作品的“香艳”又常带有凄恻的情调,如其说是香艳,还不如说是凄艳更为准确。请看陈芸在临终前与沈三白的一段对话:

  芸又唏嘘曰:“妾若稍有生机一线,断不敢惊君听闻。今冥路已近,苟再不言,言无日矣。君之不得亲心,流离颠沛,皆由妾故。妾死则亲心自可挽回,君亦可免牵挂。堂上春秋高矣,妾死,君宜早归。如无力携妾骸骨归,不妨暂厝于此,待君将来可耳。愿君另续德容兼备者,以奉双亲,抚我遗子,妾亦瞑目矣!”言至此,痛肠欲裂,不觉惨然大恸。余曰:“卿果中道相舍,断无再续之理!况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耳!”芸乃执余手而更欲有言,仅断续叠言“来世”二字。忽发喘,口噤,两目瞪视,千呼万唤,已不能言。痛泪两行,涔涔流溢,既而喘渐微,泪渐干,一灵缥缈,竟尔长逝。时嘉庆癸亥三月三十日也。当是时,孤灯一盏,举目无亲,两手空拳,寸心欲碎。绵绵此恨,曷其有极!(《浮生六记》)

其语虽旷达,其情何凄恻!

  再如《影梅庵》对于冒辟疆与董小宛柔情艳事的描写,虽说辟疆有“一生艳福,九年占尽”的得意,但其幸福的回忆中却寓含着几分凄恻之情,如说:

  (董小宛)嗜茶与余同性,又同嗜芥片;每岁半塘顾子兼择最精者缄寄:具有片甲蝉翼之异。文火细烟,小鼎长泉,必手自吹地吹涤;余每诵左思娇女诗“吹嘘对鼎砺”之句,姬为解颐。至“沸乳看蟹目鱼鳞,传瓷看月魂云魄”,尤为精绝。每花前月下,静试对尝:碧沈香泛,真如木兰占露,瑶草临波,备极庐炉之致。东坡云:“分无玉腕捧蛾眉。”余一生清福,九年占尽,九年者尽矣!

特别是最后“九年者尽矣”一句,包含着作者无穷的哀惋和遗憾,其凄恻之情隐然可见。

  即使是佳人才子第一次一见钟情的场面,《丛刊》中也写得清新淡雅,恰到好处。如冒辟疆第一次见到董小宛时的感觉,却只有这样几句:“面晕浅春,缬眼流视,香姿玉色,神韵天然,懒慢不交一语。”虽然没有写他当时的心情,但只要是略具会心的,就不难发现他们那一见情倾、相顾无言的情形。

  再如陈小云和紫湘由一见倾心到成婚之后的过程,作品只是借用秦淮姊妹的一段议论表现出来,亦见清新可喜:“姊妹花中如紫夫人者,空谷之幽芳也,色香品格,断推第一。天生一云公子非紫夫人不娶;而紫夫人亦非云公子不属,奇缘仙偶郑重分明,实为天下银屏间人吐气!我辈飘花零叶,堕于藩溷也宜哉!”

  《扬州梦》的月仙钟情周生,在未宣布委托终身以前,虽情深意笃,却于事于语,都无露骨的表示,可谓大胆中见含蓄。试听周生的回忆:

辛亥冬月十九,爱珠(月仙名)谬言生日,叠次邀我明日与炎翁、翼风兄过之,……晚宴进觞,坚求一饮,甫沾唇,辄大吐。抚我床上,覆衣坐侍,意似甚不安,……由是愈信余言真,背地告人,自悔冒昧。

  即使是向有“登徒子”之名的李渔,其《合传》亦写得清新淡雅。虽然感情深挚,语极沉痛,但他们仨的爱怜,完全是出于怜才,出于对艺术的热衷,没有一丝低下的情调,是不能把庸俗、猥亵、下流之词强加于它的,所以仍被朱氏入选于《丛刊》之中。

三、闲情逸致 清新可人

  自古文人都有些闲情雅趣,特别是像李白、杜甫、谢灵运、李清照、李渔等一班大名士,大才人,他们或游历名山,饱览风景名胜;或啜茗清谈,畅谈古今时代的变迁;或饮酒作诗,以吟咏志趣、陶冶情性;或构筑园林,以养闲情逸致……。《丛刊》所选十种小说,无一不备此情此景,又无一不让人感受到无穷的真趣,再加上名媛美姬的点缀和映衬,更显得逸兴飘荡,秀色可餐,真乃人间仙境!像《影梅庵》中的冒辟疆与董小宛常常有一种豪情逸致表露出来,足令人们啧啧于口。请看作者回忆两人偕登金山时的情景:

“壬午清和晦日,姬送余至北固山下,坚欲从渡江归里;……偕登金山,时四五龙舟冲波激荡而上,山中游人数千,尾余两人,指为神仙,绕山而行,凡我两人所止,则龙舟争赴,回环数匝不去;呼询之,则驾舟者皆余去秋淛回官舫长年也。劳以鹅酒,竟日返舟。舟中宣瓷大白盂,盛樱珠数升共啖之,不辨其为樱为唇也。江山人物之盛,照映一时,至今谭者侈美。”

这是何等的一种乐趣!读之不禁神往;所以龚定庵慨叹道:“安得黄金三百万,交尽美人名士?”

  顺境是如此,而逆境也不例外,这倒是富于高情文人的特例。如三白与陈芸,他们虽在生活穷困中却仍能以费钱不多的经济方法,与三五同志,曲尽文酒流连之乐。最有趣的,莫过于南园对花小饮的一个情节:

  苏城有南园北园二处,菜花黄时,苦无酒家小饮;携盒而往,对花冷饮,殊无意味,或议就近觅饮者,或议看花归饮者,终不如对花热饮为快。众议未定,芸笑曰:“明日但各出杖头钱,我自担炉火来。”众笑曰:“诺”。众去,余问曰:“卿果自往乎?”芸曰:“非也,妾见市中卖混沌者,其担锅竈无不备,盍雇之而往。妾先烹调端整,到彼处再以下锅,茶酒两便。”余曰:“酒菜固便矣,茶乏烹具。”芸曰:“携一砂罐去,以铁叉串罐柄,去其锅,悬于行竈中,加柴火煎茶,不亦便乎?”余鼓掌称善。街头有鲍姓者,卖混沌为业;以百钱雇其担,约以明日午后。鲍欣然允议。明日看花者至,余告以故,众咸叹服。饭后往,并带席垫,至南园,择柳荫下团坐。先烹茗,饮毕,然后暖酒烹肴。是时风和日丽,遍地黄金,青衫红袖,越阡度陌,蝶蜂乱飞,令人不饮自醉。既而酒肴俱熟,坐地大嚼。担者颇不俗,拉与同饮,游人见之,莫不羡为奇想。杯盘狼藉,各已陶然,或坐或卧,或歌或啸。红日将颓,余思粥,担者即为买米煮之,果腹而归。芸问曰:“今日之游乐乎?”众曰:“非夫人之力不至此”了!

  像这样的一种态度,一种襟怀去领略如此的一种闲情,这在一般的俗人是很难想象到的;然而三白和陈芸就凭着他们特有的天分,特有的心得,特有的襟怀去精心布置、去悉心赏玩,遂觉无往而不见其宜,也无往而不得到一种真趣,真可谓深谙闲情三昧者。

  凡是具有闲情逸致的浪漫派,大都喜欢游历,而游历也正是培养和捕捉闲情的好办法,同时游历本身又是闲情逸兴的一种表达方式。《陶庵梦忆》八卷一百二十余则,记游历的竟占了三分之一,可见张岱是个极浪漫、极具闲情逸致的人。沈三白更是这样,他在《浪游记快》中,一下笔就说:“余游幕三十年来,天下所未到者,蜀中、黔中与滇南耳。”可见,游历是文人才士捕捉闲情逸致的最常见的方式之一。

  而另一种方式就是饮酒做诗。一般大文人、大名士大多喜欢饮酒,常常是以诗酒陶情,琴书养志。汪价,常以能文能酒为自豪的两件事。叶绍袁,也可以算得一个大才人,大名士。据记载,他“生平口不言财利,手不持镪,不识权衡。初,父重第遗田十余顷,绍袁自登第而宦,宦而归,田存不及十之二;子女十六人,不免饥寒,而绍袁惟日手一卷,吟哦不辍。”(《吴江县志》)最后连遭丧亡,困苦不堪,当他夫人病重时,医药费且无所出,他竟作数首《赠妇贫病诗》,聊表慰藉。其性情真可谓闲雅淡远,乐而忘忧!

  另外,收藏古墨字画也是文人的爱好,甚至连用作文艺的工具一起收藏起来留作欣赏。《香畹楼》中的孙越畹好墨成癖,可算作古墨的收藏家!这不只是一种爱好,其实也是一种闲情。

四、长短不拘 各臻其妙

  文章的长短是读者、鉴赏家常议的话题之一,然而赋予短制许多美好的字眼,如“短小精悍”、“玲珑剔透”、“短隽有味”等;对于长篇,除了“长篇巨制”、“历史画卷”之外,似乎都是些不太好的字眼,诸如“冗长拖沓”、“拖泥带水”、“懒婆娘的裹脚又长又臭”之类。在现实生活中,作者总有着与读者、鉴赏者绝然不同的趋向,总是不屑写短文,认为短文没有什么流传的价值,故崇尚所谓“长篇巨制”。其实,文章不论长短,只要它写得好,都一样具有流传的价值。中国文学史上许多优秀篇章能流传于后世,都不是因为它们篇幅的长短。

  《丛刊》所选,可谓长短不拘,各臻其妙。它不仅选录了几篇各具特色的自传文,同时还选录了几篇具有开创意义的悼亡文字,在篇幅上都属于超越寻常的长度,然而读之“不厌其长,惟恐其尽”(张潮《虞初新志》跋)。前者如《广自序》、《浮生六记》,后者如《影梅庵》、《香畹楼》等。而《陶庵梦忆》、《扬州梦》、《合传》《秋灯琐忆》、《小螺庵》等则属“短隽有味”的佳作,历来受到不少读者的亲睐和评论家的好评。

  然而《广自序》和《浮生六记》虽然同属古今最长的自传文,在艺术效果上也同样是让读者感到“不厌其长,惟恐其尽”的长篇妙构,但它们在写法上则各有特点。《广自序》虽然它长篇累牍,写的都是些寻常琐事,半涉游戏,表面上看,似乎与寻常的自传文没有什么特异;但实际上和一般人的自述根本不同,其真正的价值就在于他用真情细细地叙述着寻常的琐事,而历来的学者都是把它当作一篇有味的小说来读,故能入选多种小说总集。而《浮生六记》则在写法上可算作自传文的新创。沈三白在文中不仅将自己一生所经历的事情,很详细的,很忠实的,用文字叙述了出来,而且在构思上堪称新奇完美,如他一生所历,采取类似专题性的“六记”将它系连起来,而每一个专题既具有其自身的独立性,同时在整个作品中又都不可分割,这种写法前无古人,完全是他的新创。他的游记文字,也与其他人写的不同,“并不喜欢连篇累牍的,作上一种记帐式的文字;只是对于一山一水,很概括的形容上几句。而这些形容的话,却又似‘老吏断狱’一般的,一点儿移易不得!加以,他于此等地方,很有上一种独立的精神;不论那一个名胜之区,他不品评则已,一品评,得总是在他自己的知觉下而再经过一番邃密的审度的,决不多采前人所已发表过的意见。”(《浮生六记》考)就这样,他的纪游文,不仅篇幅自然加长,而且更觉生面别开,臻于化境,给读者以美的感受。像这类长文,总不能将“冗长拖沓”、“拖泥带水”、“懒婆娘的裹脚又长又臭”之类的评语强加到它的头上去吧!

  《影梅庵》、《香畹楼》都是悼亡文字的一种创制,因为它们是用琐屑的忆语写悼亡之情,开创了“忆语体”悼亡文的先河,具有不朽的艺术价值!虽然冒辟疆和陈小云这两位作家在时代上相隔一百七十余年,竟是两位同样的才人,同样的悼其爱姬;两副泪眼,两支妙笔,又同样的写出万余言伤心刺骨、情真语挚的文字,后先辉映,读来亦有“不觉其长,惟恐其尽”的美感。

而《陶庵梦忆》、《扬州梦》、《合传》等则属短制中的丽品佳篇。如在体制上表现为短小雅洁;在文字上,写得真情流露、灵便鲜活、隽永有味、格调清新,达到“托不必传者以传”(袁中道《答蔡观察元履》)的艺术效果,亦堪称妙构。究其妙处,则妙在“短隽有味”四字上,特别是张岱的纪游文字,当时和后世学者均评价甚高,以为可与柳宗元《永州八记》、袁中郎的优秀散文媲美。

五、诗情画意 美不胜收

  前面说过,《丛刊》中的作品从内容上分为两大类,一是悼亡,一是怀旧。但无论是悼亡还是怀旧,都穿插了不少纪游文字,而纪游实际上则成了悼亡或怀旧的一个核心内容。也正是因为有了大量优美的纪游文字,因而给读者留下一种如诗如画的美感,其中《浮生六记》、《陶庵梦忆》、《扬州梦》最为典型。

  如三白游苏州无隐禅院时的一节。无隐禅院本是人所不知的一个僻寺,而经他妙笔一点染,便给人一个很深的印象,继而成了江南名胜。特别是“此地有妙景”,“此地更有妙景”两句,更激起读者和游客无穷的兴致,真可谓神来之笔!

纪游文字的优美,还得力于作者对美有着特殊的鉴赏力,请看三白游扬州时的一段夹叙夹议:

渡江而北,渔洋所谓“绿杨城郭是扬州”一语,已活现矣。平山堂离城约三四里,行其途有八九里。虽全是人工,而奇思幻想,点缀天然,即阆苑瑶池,琼楼玉宇,谅不过此。其妙处在十余家之园亭合而为一,联络至山,气势俱贯。其最难位置处,出城八景有一里许紧沿城郭。夫城缀于旷远重山间,方可入画。园林有此,蠢笨绝伦。而观其或亭或台,或墙或石,或竹或树,半隐半露间,使游人不觉其触目;此非胸有丘壑者断难下手。城尽以虹园为首。折而向北,有石梁曰虹桥。不知园以桥名乎?桥以园名乎?荡舟过,曰‘长堤春柳。’此景不缀城脚而缀于此,更见布置之妙。再折而西,叠土立庙。曰小金山。有此一挡,便觉气势紧凑,亦非俗辈。……过此有胜慨楼,年年观竞渡于此;河面较宽,南北跨一莲花桥。桥门通八面,桥面设五亭,扬人呼为‘四盘一暖锅’。此思穷力竭之为,不甚可取。桥南有连心寺。寺中突起有喇嘛白塔,金顶缨络,高矗云霄;殿角红墙,松柏掩映;钟声时闻:此天下园亭所未有者。过桥见三层高阁,画栋飞檐,五彩绚烂,叠以太湖石,围以白石栏,名曰五云多处;如作文中间之大结构也。过此名蜀冈朝旭,平坦无奇,且属附会。将及山,河面渐束。堆土植竹树,作四五曲;似已山穷水尽,而忽豁然开朗,平山之万松林已列于前矣。……(《浮生六记》)

这段文字,把“绿杨城郭”的扬州整个儿展现在读者的眼前,特别是把扬州的胜景当作一幅图画或一篇文字来欣赏,更显出作者良好的美学素养和独特的审美眼光。

张岱亦可谓纪游高手,他写游记,亦多用白描手法,请看他写岣嵝山房的开头几句:

岣嵝山房,逼山逼溪逼涛光路,故无径不梁,无屋不阁。门外苍松傲睨,蓊以杂木,冷绿万顷,人面俱失。……(《陶庵梦忆·岣嵝山房》)

  寥寥数十字,不仅将岣嵝山房那古木葱茏、曲径通幽的轮廓简单地勾勒了出来,而且还将作者所具有的那种物是人非、春风人面的感慨传达了出来。此情此景,读之如在目前。

  再如《秋镫琐忆》一段纪游文字:

“茶话既洽,复由杨梅坞至石屋洞,洞中乱石排拱,几案俨然。秋芙安琴磐镫,鼓平沙落雁之操,归云滃然,涧水互答。此时相对,几忘我两人犹生尘世间也。俄而残暑渐收,暝烟四起,回车里许,已月上苏堤杨柳稍矣。……”

  此处造景奇特,文字尖新;环境幽雅、宁静,且富有浓厚的生活气息,亦可见作者的艺术品位。

  除了纪游文字外,书中还有大量的诗词,虽然在内容上无非断肠之音,伤心之色;但笔致所及,如清溪明月,梅魂柳影,蘭台凤管、梦断箫声等等,都构成了美的意境,直可做少陵诗摩吉画读。限于篇幅,将另文及之。

  综上所述,书中所选作品体现的五个美学特征,实际上也代表了编选者的审美情趣和美学追求。这种审美情趣和美学追求,概而言之,就是在情词色调上,讲究传统的“中和”之美,即强调“乐而不淫”、“不浓也不淡”的“和谐”的美学效果;在感觉和体验上,则讲究有味、可人,如在篇幅上提倡长短不拘,各臻其妙的美学境界。特别是把传统道德的至善、至德作为“至美”标准来认定和强调,可谓深得老庄哲学和美学的三昧。再加上书中附录了许多难得的资料,发表了许多独到的见解,因而,此集不仅具有审美价值,而且还具有实用价值,是一部名副其实的美文名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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